十年前的春天，一个周末的早上。二十四岁的我开上刚买的廉价小汽车，买了两件礼物，来到平安医院。把车停在门口，拎着礼物来到住院部。
刚认识不久的女友和她的父亲在楼道里等着我，现在是上午九点，楼道里仍然很暗，也很安静。
我们刚说没有两句话，一个护士拿着一套绿色的防护服走过来。
“是李某某家属吗？现在可以进去探视了，每次只进一个人，谁先去？”
女友的爸爸看了我们一眼，先跟着护士去了。
“我进去后应该说点什么？”
“你就说点让她放心之类的话就行，我叫你过来就是让她看看你，想让走得她放心，医生说她坚持不了太久了。”
“你吃早饭了吗？”
“吃了，你呢？”
“我也吃过了，你爸爸看起来好凶啊！”
“他只是太累了，我妈这都第三次进重症监护室了。”
过不一会儿，女友的父亲回来换女友过去了。
“你俩怎么认识的？”
“同学介绍的。”
“你爸爸是干什么的？”
“我爸爸是个瓦工，在工地上是个包点小活儿。”
“哦。”
沉默。
沉默了很久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，女友终于回来了，眼睛哭得红红的，边走边擦眼角，从包里拿出一个新口罩让我戴上，我戴上口罩向ICU那边走去。
我来到ICU门口，护士给手套和鞋套，帮我穿上防护服。防护服是带面罩的那种，穿上后跟宇航服一样，穿上后有点轻飘飘的。眼镜里起了雾气，我只能歪着头才能看清路。护士把我带进ICU病房，用手指了指靠近门第二张病床。
我径直走到床边，看着躺在床上的病人，也就是女友的母亲。她躺在白色的棉被里，头上戴着头套，鼻子和嘴里都插着管子，床边上大大小小的仪器，不停地闪烁，不时响起滴地一声。她整个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，动不了，也说不出话，只把眼珠转向我，盯着我仔细地看。
看得我怪不好意思的，站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，突然我想到了什么。往前迈一步蹲到床边，轻握住她的手，我说：“阿姨，我是佳佳的男朋友，你放心养好身体，不要太担心她，我会照顾好她的。”
女友的妈妈拼命地看着我，像是看不够一样，又像是想从我仅露出的双眼里，多了解我一些。我想再讲点什么，但又没有什么可说的。
只好把刚才的意思又说了一遍：“你放心吧！阿姨，都会没事的。”我停顿了一下，又说：“我以后都会照顾好她的，放心吧！阿姨。”
护士走过来，调整了下输液器，朝我使了一个眼色。
我朝护士点点头，松开阿姨的手站起来，离开了ICU病房。